蜻蜓点水

　　今天多走几步去了一家大书店。那里说近不近，说远也不算远。只是从我的公寓去必须要过一条大马路。

　　过马路的时候，差点撞上了一辆要左转的车。绿灯亮着，我又是走在斑马线上，车不是应该让人吗？肯定不是我的错。可是那个司机却按着喇叭挥手叫我赶紧走开。我什么也没说，走开了。等到后来觉得气不过，事情已经过去了，已经不能怎样了。而我也仍然不觉得自己当时能做些什么。一如平常，我只会在心里不住地咒骂、痛殴那个该死的司机。

　　虽然碰上这种事，还是按计划去到书店了。想找有关安眠药的书，无获。

　　不过，我看到一些医学类书籍，找到几本有意思的。书名已经忘了，是关于人体细胞的书。书上说，细胞即使没有受到外部刺激也没有老化，都一样会从内部破裂。这种细胞的自杀行为在医学上称为“凋亡”。据说，细胞凋亡是生物生存的必要条件之一，自杀后的细胞间会生成神经。

　　我真希望我的“凋亡”也能是为谁而进行的。我还有69天就要去自杀了，可是谁也不会因我的死而获得任何帮助。

　　还有69天。

　　书上说，上吊其实并不痛苦。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把绳子套到脖子上。上吊和跳楼、割腕什么的不一样，必须要把脖子伸进绳圈，然后踢开脚踏跳下来。必须的动作太多了。实在很难让人相信那真的没什么痛苦。

　　所以，还是想服药。也许我该考虑去看精神科，因为强效安眠药是处方药。只要说自己失眠，大概就会给我开药了吧。所幸我真的经常睡不着，倒不需要什么演技。只要多去几次，总有一天会给我开出强效药品的。

　　关键是，我仍然不知道这些药的致命剂量。看来还是有必要去去图书馆或者书店。

　　还有70天。

　　看了《完全自杀手册》，才知道想靠市面上卖的那些药自杀是很难的。

　　一口气把《完全自杀手册》读了两遍。

　　尤其是‘服药’‘切割腕、颈动脉’两节，更是反复研读。事实上，我已经割过好几次腕了。基本都是临时起意。之前也是如此。现在我知道了，这样是死不掉的。

　　我原本对药物一无所知。所以，这一读下来，真是长了见识。现在觉得，在睡梦中死去应该是最好的死法了。

　　还有72天。

　　下午四点，他们装在我门上那个信箱匡当地响了一声。有邮件！是《完全自杀手册》来了。等得我好苦。两下就拆出来了。书皮外裹着上下两条纸带，上面一条醒目地写着：未满十八岁，请勿购买。一定是有人看了这本书真的就自杀死掉了，才要这样包装的。

　　内容没有让我失望。虽然只看了一半，但是我想，有了这个，我可以必死无疑了吧。我最想知道是诸如吃药的话，多大药量才能致死之类的事。当然，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上面。

　　这书对我，并不是什么守候在天使之路的明灯，而是通往“无”的路标。

　　还有73天。

　　收到一位读者的来邮，让我的头脑陷入一片混乱。信上说，他儿子跟我一样，患有人群恐惧症和丑恶恐惧症，并最终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。我想他的儿子一定非常痛苦，因为他可以感觉到那些中伤的言语、目光就如一支支利剑时时向他射来。尽管也许只是他的想象。有时候，甚至不仅仅是感觉，而是真切地听到那些话语，看到对方蔑视、嘲弄的笑脸。虽然我们能够在心里诅咒他们一千遍一万遍，可是受伤的仍然是我们自己。每一天，我们都这样伤害着自己度日。我想，他大概就是忍受不了这些才会选择自杀的吧。

　　一直以来，我都努力不去想自己的性格。那太过阴郁了，一个努力生存的人是不能想那么阴郁的事的。可是，如果不生存呢？对，如果要想，那么一定是在要死的时候。

　　那位读者写道：“我真心的希望您只是写写日记而已”。可是，我实在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。性格自天生成，怎么会说改就改呢？我并不抱希望。

　　真的很抱歉。

　　还有74天。

　　算一算，书差不多该到了，便一直在房里等着。一点享受送货上门的感觉都没有。

　　将就着把房间收拾了一下。染血的床单扔到垃圾堆，杂志书报捆起来放去阳台。回头把那些录像带们也扔掉。

　　看着床垫上残留的血迹，暗自下定决心：那天，我一定要死。

　　还有75天。

　　写自杀日记以等待死亡是有些古怪。可是，你们知道吗？自从决定要死，生即是为死而生，人反而轻松多了。既不用勉强自己想那些所谓快乐的事，也不用隐藏悲哀。在这里我可以大声说：我是个性格阴郁的人。其实，昨天的事大概也是个同样阴郁的人干的吧。这样一想，也就可以接受了。从前，我总是认为人应当向前看，而现在，我可以后悔，可以回头了。任意地后悔。

　　我，会向“后”看，直到死。

　　还有76天。

　　停了一天，不过我还是写在“倒计时77天”这里吧。

　　昨天，我割腕了。因为收到那人的邮件，说什么“记得每天写日记！”“这样的人绝对死不掉，又不是傻瓜。”云云。看到这话，我仿佛被一闷棍击中天灵，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。很想哭。

　　后来一想，那人说得不无道理。我说“没有更新日记的日子不算入倒计时”，其实就是在逃避。不想死了，不记日记即可，或者直接把这个地址删掉。他说得对。是我错了。上床以后我悔恨交加，想到还要接着写自杀日记，觉得真是痛苦得难以忍受。于是就……

　　因为在床上，沾血的床单凝结起来止住了血。床单从手腕上剥下，发出哔里哔里的声音。而结果，不过是造成了一点点贫血而已。我真是个冷血的东西。

　　今后，即使不更新，也继续倒计时。

　　还有77天。

　　今天一觉醒来，格外慵懒。一心在等《完全自杀手册》送来，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做。于是，便一直躲在床上，幻想，幻想与初潮前的小女孩（小学二三年级）交媾。

　　（以下涉及淫秽违禁文字若干……）

　　其实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幻想。现在已经不用费什么劲，各种情节便宛如目前了。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对劲，已经成年了还是处子之身，只是随意幻想一下聊以自慰。其实每次完成后都会有些罪恶感，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那种幻想，侵犯少女的幻想所吸引，而不能自拔。真想尽早结束这种恶性循环。

　　78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