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园

也许是办事顺利的原因吧,再次坐上返穗的列车,心情安稳了不少。

我的车厢有很多人,寻洗手间的时候,意外瞥见了餐车。只见小小的车厢里浅黄色装潢,洒满午后的阳光。人们三三两两坐着,我不知觉走了进去,找了个离阳光最亲近的位置。

今天带了林文月的《交谈》出门,阳光下看她细诉书房内外的美好往事,竟仿佛午后红茶一般香醇。而阳光一直在我左侧,默默闪耀着,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周围的光晕,温暖且眩目。抬眼间看见樟木头车站旁的旧房子,斜阳下,八十年代的灰水墙壁上淌着历年的雨水印记,黑黑灰灰之间如此沧桑而无奈。我没想到繁荣如今日之樟木头还留有这样的民居。

服务员送来卡布奇诺,厚厚的奶沫有一些麻烦。回想着书里林美人每至岁末整理书房的静好,我耐心地往咖啡里又加入了调糖。咖啡要搅,而岁月要品。窗外的农田边上开始出现水塘和垃圾堆,一望无际的平原上,太阳已经行到我的右前方。我如此喜爱平原,那样广阔的苍穹,落日 炊烟 草木 归人…… 生而又息,便是这般袒露在天地之间。

mp3里唱出中岛美雪的声音,是《六花》,因为咏唱雪花的缘故,她竟然也用起了温柔的嗓音。还记得唱《ひとり上手》的她是那样悲怆高昂,似个身穿大条纹衬衣仔裤的不羁女子,那时我总觉得她手里应该是拈着香烟。而此时,轻柔的咏叹调:

ひろい空の中には/罪も汚れもあり/ひろい空の中には/なにもないわけじゃない/ひろい空の上から/さまよいおりてくる/ないてないて凍えた/六つの花びらの花

六花の雪を ふりつもれよ/白く白くただふりつもれよ/六花の雪をふりつもれよ/全てをつつんでふりつもれよ

就这样在遥望平原的我的耳畔响起。11月了,北海道的山野该已是大雪茫茫了吧,只有那山野的女子才知道该怎样虔诚赞颂这天地。眼前忽然有些迷离,仿佛看见了个身穿泡泡针毛衣一头蓬松长发的美雪,桌前袅袅燃着一缕番茶的青烟。

石龙的站台有屏蔽门,大概是中国为数不多的火车站屏蔽门吧。可是,从铁路沿线看去,这个城市显得有些落寞,似乎还停留在回忆里。而太阳一意向左前方跌撞下去,肩头开始感到一丝寒意。

广州东到了,该收笔了。

餐车斜阳